采”繪人生
作者:宜蘭分會 副執行秘書 黃淑美
「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惡夢一場,把自己搞得一團亂,自己還是很重要,毅力很重要,我現在的人生是亮麗的。」
小采(化名),現在是一位活潑開朗的女孩子,如果和她夠熟識的話,她也是搞笑的人,但在笑談之餘,她的心思是細膩的,筆觸有神,栩栩如生。
小采的父母親離婚很久很久了,印象中是讀國中的時候母親再婚,嫁給一位年長20歲的男人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,在童年及叛逆的青春期,小采沒有體會到父母的疼愛。終於,熬到國中畢業,離開了故鄉,到台中就讀高中,開始夢想中自主又自由的生活。
在台中讀書的期間,小采很少和家人聯繫,家裡雖然還有1位親弟弟,小自己1歲,但記憶中,弟弟也不是很乖,國中、高中期間好像就出過事,行為偏差,在高中時,更因為交友不慎而沾染毒品,在監所是進進出出,現在仍在桃園監獄服刑中;也因為小采是更生人,所以小采常常去監獄探試弟弟,希望弟弟能夠記取教訓,不要再讓有年紀的父母親孤零零的過下半輩子。
只有高中肄業學歷,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地能找什麼工作?
只有高中肄業學歷,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地能找什麼工作?
不穩定地換了幾個工作後,小采選擇到在賭博性電玩店工作,24小時輪班制,沒事時,和同事們打屁消磨時間,時而抽抽煙,感覺還不錯,日子一久了,一沒抽煙,就感覺渾身不對勁,「(抽煙)抽抽看,這個東西還不錯,精神會好一點。」就是這種「感覺還不錯」的煙,後來上癮了,就常常用,小采並不會覺得抽這種加了安非他命的煙有什麼不對或不好,因為同事們也在用;當時的小采只有21歲。青春歲月就在監獄渡過幾年。
出監後的小采雖然想過也要好好的過日子,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讓自己安定下來,可是,被關過的前科記錄,怕被人家知道,既自卑又無專長,工作不好找,生活受挫,心情沮喪,剛好遇上以前的朋友,其實,小采在當時是很排斥毒品的,心裡頭雖然想抗拒毒品,但是因為意志不夠堅定,又再次施用毒品,愈用愈上癮,安非他命、海洛因混亂著用,反正,無時無刻都在追逐毒品,有藥就用,日子過得很沒有尊嚴。
不過,小采這次犯了錯,不曾逃避,她選擇勇敢面對。小采等到通知一到,就到地檢署報到,搭囚車入監服刑。小采第2次在監服刑時,參加女子美髮班、美術班等專業技能課程,對於爾後出監之生涯規劃也事先作好了準備,心想,選擇最容易上手的「美術」為未來出監後的工作。終於,在民國88年獲得假釋出監。
小采出監後第一通電話就是撥給美術班老師,「老師,我今天出來了」,老師對於小采的電話「嚇一跳」,不過,也帶著她一起去吃飯,聊聊未來,老師說:「就來我這裡做做看」;其實,小采早已打好如意算盤,或許心裡在想「老師在監獄上課時對受刑人這麼好,我出來了,倒要看看老師的態度如何?」只是話還沒說出口。小采沒想到老師願意收我這個學生,「老師,沒有薪水也沒關係,我想學一點新的東西。」就這樣,小采從此展開新的人生,遠離以前的生活圈,「家」在宜蘭。
其實,小采的工作並不輕鬆,往往是老師交待一個任務,小采就必需想破頭,絞盡腦汁去思索該怎麼去構圖,10年前電腦不普遍,完全需要手工繪製圖案,像宜蘭有一間大型超市,每一個檔期的促銷活動-廣告、海報、單張,動輒需要上百張,這些都是出自小采一筆一劃勾勒出來的,小采開玩笑的說這些DM都是「純手工釀製」,儘管如此,小采不曾想過要「退場」,老師常常要小采多看一點書,老師告訴小采「我們作這個的,學歷不是很重要,多看一點人家的東西,你就會了。」
小采服刑期間,更生保護會就曾多次與小采會談過,並主動邀約小采在出監後務必再聯繫;其實,小采在某一方面是自卑的、缺乏自信的,尤其是出監後,「被關過」的標籤很自然的就往自己身上貼,所以,小采出監後失聯了一段時間。有一次,和小采在宜蘭地檢署的走廊不期而遇,就是這樣,在小采生命中出現了第2個協助她更生的重要人物,即「臺灣更生保護會宜蘭分會」的工作團隊。既然更生保護會一向以協助更生人為自立更生為目的,所以,都是自家人,當然是要提攜一下喽!初期,我們刻意提供一些反毒或是防範犯罪之類的宣導品請小采設計,我們只要把理念與需求告訴小采,她就會設計。對於圖案初稿,若需要做一點修改,甚至一改再改,一修再修,小采總是「好好好、沒問題」、「可以的,沒問題」,小采很「NICE」的,使命必達。小采完成的創作,活生生的張貼或懸掛在每一次的活動現場,有別於傳統「紅布條」,在布條上貼白字,一點美感都沒有,因此,很多與會人員對於這些「藝術品」都是誇獎有嘉,後來,就連宜蘭地檢署、犯保宜蘭分會的反賄、反毒、防範犯罪之宣導帆布、活動捲軸、宣導單張等等,都請小采繪製。由於小采的作品富有生命力,又獨樹一幟,引來更生保護會各分會好奇,紛至沓來的打聽小采「長相」,只可惜,平日的作品都是靠電話討論、電腦傳輸,便可完成輸出,再交宅配運送即可,小采聲名大噪,作品已宅配到台東了。甚至,98年柔性司法界的盛事「天秤福利社」網拍架設與教學,亦由小采擔綱重任。
和小采認識夠久了,少說也有10年了,小采於民國88年出監到現在,不再碰毒品。
透過長時間的感情交流與互動,藉由小采提供創作機會之同時,小采也出席了很多活動,協助行政、庶務工作支援,加重小采使命感,拓展小采交友層面,讓小采卸下心防,增加自信心。96年減刑時,小采首次接受公共電視採訪(讓小采相信我們是同一國的,採訪時,我們陪在她身邊,小采只出聲音,化名、不露臉)。有了第一次(媒體宣導)經驗之後,96.11.11更生保護節時,安排小采接受噶瑪蘭廣播電台專訪,訪談中,小采活潑開朗,搞笑高手,無所不談,小采雖說心理很緊張,不知道要說什麼,但是,言談中,難掩開朗本性,有說有笑,氣氛很好。
小采喜歡宜蘭,選擇宜蘭是她第2個家,幾年前在宜蘭買房子,雖然是貸款方式購屋,但是生活上顯然很踏實,稱得上是「有殼族」而非「月光族」。小采自己也成立「00美術設計工作室」,這也表示小采是「經濟獨力」了。小采的父母親樂見小采的改變,三不五十會來宜蘭看看小采,小采回家時,也會幫母親整理頭髮;不管是染髮、燙髮、理髮,這些都是在監習得的一技之長(領有「美髮丙級證照」),對小采而言,那是對母親一種善意的回應,也是對母親表達愛的方式,曾幾何時,多久沒仔細看看母親如「橘皮」般的皮膚,如「鳥巢」般的髮絲,甚至是「泛黃」的衣領,小采願意改變自己,認真工作,營造家庭生活和樂,這就是小采想要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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